他为岁月斟满酒李敬佑
李敬佑
我想写一位老人，他是一个平常的人，却有着不平常的经历。
我们是在一家游泳馆邂逅的。起先，我听说有位老者，90岁了，还来游泳，是这个游泳馆里年纪最长的游泳者，这引发了我的好奇心。一天，我终于看到他了，他正在整理游泳行装，身材匀称、中等个子，头发还很稠密，只是前顶稍谢，瘦削的脸上挂着淡淡的慈祥的笑容，不像有的老人总是板着脸，令人不敢接近。
于是，我不揣冒昧，跟他有了几次交谈。老人很乐意与人交流，几乎有问必答，比如，我问他，贵姓？从事什么职业？真的90岁了吗？他回答，姓贺，以前是名小学教师，出生于1934年，按中国人用虚年计年龄已经91岁了。他每隔一天来游一次，一年四季不间断，每次可游800米，已经坚持了多年。游泳对他体质的增强无疑大有裨益，他还有其他养生妙招，如每天只吃两餐，喜食牛奶、肉类，不特别忌口等等。
贺老师的人生充满艰辛。他1952年参加工作，在柯桥一所乡村小学当老师，由于工作认真，曾被评为县级先进教师。上世纪50年代中期，他受到不公正的待遇。这时又恰遇严重的自然灾害，农村吃饭都成了问题。为了自救，20多岁的他，只身一人远离家乡，来到遥远的边陲黑龙江谋生。一个农场收留了他，在那里他成了正式职工，每月有30多元的工资。最让他开心的是，农场不仅能填饱肚子，每天还有牛奶喝，有时一天能分到两斤鲜奶，这在当时算很奢侈了。后来，他把全家（母亲和两个妹妹）都动员移民到黑龙江，在那里扎根生活。那个农场对外来职工一视同仁，他们了解到贺老师曾当过老师，就安排他在学校教书。后来他在农场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老人说到这一段经历时神情平静，娓娓道来，就像说别人家的故事一样。然而，当他说到要求纠正对他的错误处理时，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握拳挥手，情绪激动。当时因种种原因迟迟无法为他纠正。最后在两地组织的努力下，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终于纠正了对他的错误处理。
我赶忙安慰老人：你能健康活到今天就是最大的幸福，其他都让它们随风刮去吧，不必计较，所谓“风物长宜放眼量”。老人点点头，不再说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开心地回忆起他调回故乡的往事。
他梦萦魂牵想回故土安度晚年，农场的领导理解他的心情，也支持他回故乡。1993年，临退休的那一年，农场领导对他说，只要绍兴方面同意调动，他们立马放人，如果不成功，这里的学校仍旧有你校长的位置（当时他已经担任农场职工子弟学校的校长）。于是，贺老师回绍兴来联系调动。当时绍兴县的主要领导闻悉了他的情况后非常同情，同意他叶落归根。就这样，贺老师在4个月后就要退休的时间点上，顺利回来了。一眨眼，回到绍兴已经30年了，他对目前的生活很满意，这从他待人随和，善于交流的举止中可以体会到。
贺老师说，他一辈子不喝酒，但我觉得他为岁月斟满了一杯酒，这杯酒辛辣中有甘甜，回味时有醇香。90岁仍健康地活着，还能隔天到游泳馆游泳，这本身就是一桩稀奇之事，这不正是我们国家富强发达、人民安居乐业的一个真实而有力的注释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