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过山海关时,因为长时间的坐车,加上没有脱皮鞋缘故,此时脚背肿涨的很厉害,一时半会脚都难以脱离皮鞋。
车窗外虽己是四月季节,但到处呈现出一片萧瑟与荒凉,似乎与刚过长江看到景色又是另一番天地。隔着双层玻璃车窗,都能感觉到有些凉意感。
到昌黎站时,天色己渐渐暗了下来。由于经过长时间旅程,来时兴奋与好奇,终究慢慢归于平静。人也顿时觉得困乏了许多,听着铁轨与车轮接触磨擦“滋愣、喀嚓、滋愣、喀嚓”声音,不一会,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当再次醒来时,车己临近沈阳站,车厢广播中循环播放着《沈阳.我的故乡》和《昨夜星辰》二首歌曲。这时油漆包工头,正急促吆喝着我们,整理好自己行李,准备随时到站下车。当列车缓缓驶入沈阳站时,己是傍晚十点半。车子停稳后,乘务员便打开闸板,我们便一个个下了车,当脚一落地,却不知,此刻己踩在了远在故乡二千多公里土地上。车站周围除了火车鸣笛声,排汽声,还有一排昏暗廊道灯,其余都是漆黑一片。
我紧攥着火车票,随着熙熙攘攘拥挤的人群,向出站口走去。当检票出站时,前面便是一处空旷广场,虽然广场四周灯己熄灭,但矗立在广场中心高大“坦克”雕塑,在黑夜中依然显得威武霸气。
南方和北方的气候此刻己有明显差异。出站时由于一时茫然,觉察不到的北方的冷,当静下来时,感觉冷风在直往裤管里钻,我们便纷纷聚集在一起,倦缩着身子,相互取暖着。包工那位邻村老乡,此时己在车站东面,为我们找了一家名叫“悦来宾馆”旅店。由于旅途困顿,便倒床就睡,一直到第二天早晨七点半才醒来。
醒来时,已发觉肚子在“咕咕”地叫。便起床,洗漱一番,便走出旅馆寻找临近早点铺子。在离旅馆不远处有家面馆,里面牌子上写着“朝鲜冷面”三元钱一碗。当时也不知道,什么叫“朝鲜冷面”,还以为与我们江南面条相差无几,便叫上一碗。孰不知,当揣上来时,却发现压根不是我想像中的面条。于是一筷都不动,匆匆付了钱走路。店铺老板见此情景,偷偷笑了,知道我是位南方人。
后来由于那位包工,来时事先没有同远在沈阳老板及时沟通,导致我们三个月间过着“流浪”般生活。从沈阳滑翔机厂,再到予制构件厂,沈阳实验中学,一路坎坎坷坷,过着饱一顿,饥一顿的生活。直到搬到北陵小区工地,方才有了一时安身之处。
北陵小区地处沈阳城郊衔接处,四周皆是农村。因为当时己是七月份,但大风卷着扬沙的天气却经常发生,刮着脸生疼,有时人只能倒着行走。
在沈阳,凌晨四点半的天己经是朦朦亮。此时进城送蔬菜瓜果马车,己接二连三奔驰在进城马路上,系在马脖子上的铃铛,在奔跑时所发出清翠声,时常吵醒还处在梦乡中的我。
那里月饼并不像我们江南,只有在中秋月圆时候才有。而沈阳一年四季都有月饼售卖,做的几乎与江南一带相差无几,只是馅料单一,而且还硬梆梆的,可能是天气冷的原因。那里的猪头肉卖的特别贵,当时己在卖9块钱一斤。你要知道我们一个人干一天才30块钱,而我还只有15元。
由于食堂中的菜,经常是海带炒肉片,干活的一帮人,肚子里早已没了油水,尤其是我正在长身体时候,更是受不了。有时偷偷去买回半斤猪头肉,放在隐秘处,生怕被同事看到而尴尬,吃饭时悄悄夹上几块,放进饭盒中,独自蹲在角落或站在临窗处,一个人享受着所谓的“人间美味”。
想家是必然的,尤其是“学潮”动乱的那几天里,担心铁路遭到破坏,一时半会回不了家,所以那段时间特别想家。终于受“学潮”影响,工地也停了,每天大家簇拥在一起,贴着收音机听着时局不断变化消息。因为担心当时街上太乱,我们都不敢出门,只能蜗居在工棚中,天天蒙头大睡,打发着时光。
后来所有人都觉得这样经常停工,又挣不到钱,在这里耗着,还不如回绍兴。都纷纷要求结账回家。那位邻村包工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接受了我们的要求,便给我们结了工资,虽然少的可怜,但心里还是觉得很甜,因为这必经是我人生中第一份工资。
后来在离开沈阳之际,去了次北陵公园,在公园路亭旁,骑上当时很是“酷比”摩托车照了张相,那张青涩稚嫩的脸,定格在了永远的十七岁。
冬去夏往,览尽甘苦与沉浮。回头看,半生光阴,倏然己过,人生己不复少年。岁月总是让我们一边丢弃,一边弥合。只是节律不改,求索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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