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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煞勿相信,老鸭有九斤。”大暑时令,不要误以为喝冷饮才降温,才解渴。其实,这冷饮吃到嘴里是“凉快”,喉咙里冰冰荫的,好爽!可后来,反而越吃越渴,越吃越想吃。而喝用滚烫滚烫开水沏的绿茶,奇效与吃冷饮正好相反。这一小口啜下去,口里是烫热,吃到肚皮里是清凉,舒服。这滋味特别降暑解闷,这种微妙的感觉只能产生于大伏天里吃滚烫的绿茶。炎热的伏天,特别是在酷暑之下从事“双抢”的农民,每家每户每天早上或下昼出畈时都会带上一“水仓甏”的茶,在田间劳作时用来降温防暑解渴之用。记忆中水仓甏系粗陶制品,呈矮脚“腰鼓”型,其容量不得而知。甏口四周有四个“纽”,双双捉对,用以穿绳,便于携带,可以拎,可以挂在扁担头里挑。常见用的绳约有1/2“小指”粗的精细麻绳,不易糜烂,不会因常断而更换。只是,水仓甏里茶叶,都是价钿便宜的“大砲茶”,吃头两碗者,还有味道,吃到最后甏底里的茶,只能“胀胀肚”。故聪明的乡人,往往会在茶里加上不少的“乌干菜”,一来增加“咸”味,二者提高降暑之功效。说到“水仓甏”,说到吃茶,真有个故事。下乡后第一年“双抢”时,一天下昼还没出畈,在志林家四五个小伙子凑在一起,见水仓甏一甏的茶刚加满,志林说:这甏欠大,介小个甏茶,一个人吃都能吃完。我接着说,你“大话三十三,南瓜当晏饭”,口气也大了点吧!大家说该有四至五个人可喝,但谁也没有试过,一甏茶倒底有几碗?众说纷纭,各抒己见,那就来一场吃茶的“比赛”,看一甏茶究竟有几碗?说比就比,谁怕谁!地点,就在他家天井;参赛选手两人,志林与我。比赛规则,在天井置一小方桌,四张方櫈,我与志林相对而座,两旁是助手与裁判。茶碗置在桌上,选手低头就能喝到,有助手负责倒茶,茶必须倒到碗口平而不外溢为准,选手不能用手拿碗来喝,只能先低下头来喝,到不会溢出时,才可用手拿碗来吃!喝到见碗底,再倒第二碗,依次轮转。头三碗,两人喝得都很干脆,中间停也不停,一口气都喝光。当四碗头上,吃一半,要停一下。第五碗落肚时,似乎已能听到肚皮里“咣当咣当”的声音,我赶紧拿来两块砖头,将自己的屁股填高,两只脚伸直,屁股点着方櫈上的砖头,其实人基本趋于站立,而已不是坐姿,直骨笼统至少肚皮不打弯。志林见状也取两砖头把坐位加高。当喝到第六碗,第七碗时,我见对手的脸上已有“晴转阴”,面带愁容,已显勉强之姿。其实,我也已喝到喉咙口,只是“强颜欢笑”不愿服输而已。当助手给两人倒满第八碗,志林低下头将这碗喝完后,突然,一股混沌带有异味的一支水柱,从他喉咙喷射而出,桌上,地上无序横流。我喝完第八碗,没有反胃呕吐。见状裁判宣布由我胜出。此时,水仓甏里至少每人还有两碗。这可不是小碗,而是农家吃饭用的大海碗。这一甏茶,也有二十碗,其容量真的不可小觑。许多许多年,在酷暑的伏天,在田间地头,一碗碗的绿茶呵护过我的身心。这过去都已小一个甲子,当年的后生们都已成翁,可说到绿茶,仍记忆犹新。刚说完“吃茶比赛”,看着手中这杯绿茶,原来绿茶在我,是一种淡泊,一种娴静,一种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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