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上一次坐绿皮火车是什么时候了。
早晨,我把车停在火车站旁边的小区,和两位家人绕过车站建设工地,一路安检、检票、候车,当我们最终来到长长的月台上时,一旁的丈母娘发出感慨:有二十年没有坐这种车了。
火车启动了,吭地一声,一车人都向后一顿;拉下半截口罩的列车员推着车叫卖着早餐:只有两盒了,只有两盒了……一切都是记忆中的样子。和高铁的高速、有序和舒适不同,绿皮火车拉长了时光,带点点无序,带一点点混乱,有着被藏掖起来的人间百态。
我身边坐着一个戴鸭舌帽的小伙子,他捧着一本书《走出非洲》,看得津津有味,于是我也拿出了电子书,二刷林语堂的《风声鹤唳》,第一次看这本书还是三十年前我刚参加工作那会儿。
书看累了,我就起身,从一节车厢走道另一节车厢,最后靠在两节车厢间的链接处。我看着这个像是手风琴打皱的皮囊,伴着火车轮子和铁轨摩擦发出吭哧吭哧的声,一会儿伸长,一会儿缩短。
一位没座位小伙子,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望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物,有些出神。这情景让我想到盲诗人周云蓬说过一段话,人们心里都有一个流浪的梦,一种离开的情怀,是背起行囊就出发,是仗剑走天涯,而绿皮火车正好承载了关于离开和远行的意义,仿佛站在火车边上,就已开始流浪。
10点16分,手机里飞来一条“宁波文旅”的短信:书藏古今,港通天下,阿拉宁波欢迎您!我知道,今天的目的地——天一阁离我已经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