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问现在的孩子们，节假日去哪里逛，很可能是银泰城、世茂广场等商业综合体。
但是如果问90后、80后，他们以前节假日去哪里购物消费，那恐怕是中兴路上的绍兴小商品城和府横街上的越都商城居多，另外新建路上的银座电脑城和东街的国脉手机城也是他们比较熟悉的消费商城。
在刚刚过去的“五一”假期，绍兴各大景区人气爆棚，银泰城、世茂广场等也是车水马龙。然而，在这些景区和商业综合体附近，曾经人头攒动的“小商品”市场却冷冷清清。
时代在进步，商业在迭代，这些承载着绍兴几代人消费记忆的“小商品”市场已然没落，难道它们就此在喧闹的古城里沉沦吗？它们的地理位置优越，资产价值尚在，未来在哪里？
“闲置”的绍兴小商品城内
曾经风光无限
如今还有人“坚守”
假期里，仓桥直街里游客如织，但近在咫尺的越都商城，却鲜有人进去逛逛。
“本地人不愿来，外地人不知道。”卖音响的尉师傅一语道出商城现状。尉师傅是第一批入驻越都商城的商户，开业时一铺难求的盛况恍如昨日。
“我和这些老伙计、这个商城一样，已经被淘汰了。”尉师傅指着满铺过时的音响设备，说出了那句经典的语句：“时代抛弃你的时候，连个招呼都不会打。”
服装是越都商城的主要业态。20年前，宋女士刚来绍兴打拼那会儿，靠在越都商城馥馨阁做女装生意买了房。如今，馥馨阁一天来的客人比商户人数还少，女装生意也越来越难做，宋女士不开网店，每天只在朋友圈发一些新到店的款式，做做熟人生意。
同样主营服装、鞋帽的绍兴小商品城境况也差不多。走进商城，一楼、二楼就有多个铺位空置，三楼更是整层闲置。“以前的小商品城那叫一个热闹，一间铺位的售价相当于一套商品房，哪像现在这样，降价也租不出去。”手握两间铺位的于女士说。
记者走访当天上午10点多，市场里几位五六十岁的商户正聚在一起闲聊。她们告诉记者，商户间生意相差很大，不懂互联网的，守着这门生意权当打发退休时间；年纪轻点的，现在主要做网店和朋友圈生意，只把这里当成一个仓库。
相对来说，新建北路上主营数码产品的银座电脑城情况要好得多，虽然来买手机、电脑的年轻人少了，但买功能机和广场舞音响的中老年人多了。
“以前数码产品跟老年人不搭界，现在生活水平高了，催生了老年手机、老年音响等需求。”在此做了17年生意的李师傅说。
目前，银座电脑城140多个铺位，出租率超过96%，但危机感始终萦绕在管理人员陈经理的心头。这些年来，宏图三胞、国脉等数码卖场先后退场，“颐高”异地经营，银座电脑城不可能不受影响。“租金十多年没涨，店面也向超市、水果店开放了。”陈经理说。
消费升级
“小商品”市场成时代“老人”
谈及绍兴小商品城，95后本地人小薛回想起多年前一次让他印象深刻的购物经历。那时小薛还在读小学，薛妈妈带着他到那里买包，看中其中一款后，便向商家问价。商家一开始报价200多元，经过薛妈妈几番“灵魂砍价”，最终以50元的价格成交。当时，年幼的小薛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儿的水很深”。
在绍兴小商品城里，不少商家亲历过那个闭眼挣钱的年代。他们中，不少是上世纪90年代的下岗工人，从国企出来便一头钻进市场经济，不知不觉踩中时代的风口，在野蛮生长的卖场里赚到了钱。“那时候只要把店开在这里，就不愁没有生意，客人总是成群结队地进来。”一位老商家说。
然而，网络购物的兴起和大型商业综合体落成，重塑了年轻人的消费习惯。随着绍兴人生活水平提高，消费品牌化趋势日益明显，运动品牌、轻奢品牌受到年轻人青睐，杂牌集聚的服饰卖场渐渐边缘化。“且不说品牌层次和明码标价的事情，停车场、卫生间、中央空调这些硬件上就差距明显，完全就是降维打击。”对于年轻人爱逛大型商业综合体这点，许多老牌卖场经营者觉得并不难理解。
只是当他们意识到的时候，这批曾经的“弄潮儿”已经到了做爷爷奶奶的年纪，不敢也不想再作出大的改变了。“年轻人看到势头不对，马上就可以掉头，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就没必要再折腾了，想想还是硬着头皮做下去吧。”许多老商户不复当年的雄心壮志。
银座电脑城的陈经理说，数码卖场也面临类似的问题，这些年，许多老租户从20岁出头的小伙子熬成了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进来的新人始终很少。在陈经理看来，品牌化、直营化趋势在数码行业更为明显，华为、小米在大型商业综合体都有体验店，网上还有官方直营店，再加上通信运营商所开的手机卖场，小经销商的压力不小。
换句话说，如今的服饰、数码等老牌专业卖场，面临的不仅是年轻顾客流失的问题，经营者本身也不再年轻，思维已跟不上时代。
“商业”落伍
仅靠商户自救可行吗？
面对不可阻挡的时代趋势，这些老牌专业卖场是否还有存在的必要？它们的未来又在哪里？
今年2月，东街口国脉通信市场张贴停业公告，一家老牌手机卖场落幕了。银座电脑城的运营团队早在一年前就打听到国脉即将停业的消息，便在卖场东南角开辟出一块手机专卖区，集中引进国脉十余家手机经销商。“这次引进不仅解决了小商户的场地问题，也为卖场增加了租金收入。”陈经理说。
越都商城的商户们也寄希望于优势资源整合。宋女士告诉记者，越都商城分为大雅堂、阳明轩、馥馨阁、盛财楼4块区域，其中大雅堂人气最好、租金也最贵，如果能够集整个卖场之力好好打造大雅堂，她相信情况会好一些。
“与网络购物相比，线下专业卖场仍有售后服务及周边业态方面的优势。”银座电脑城的陈经理说，卖场有些临街商铺由两家合租，一家卖手机，一家修手机，修手机的生意常常比卖手机的还好。
越都商城南面沿街店铺也是如此，服装店没什么生意，倒是几家改衣店顾客不少。据店主介绍，这些顾客都是周边居民或经熟客介绍而来。
针对仍不时光顾的中老年客户，卖场里一些嗅觉灵敏的商户及时调整并聚焦受众群体。在绍兴小商品城，一家专卖老人鞋的门面很显眼，不时有老年客户入店试鞋；在银座电脑城，几家主营老年音响的铺位人气最旺，经常有广场舞大妈过来光顾；在越都商城阳明轩，一些铺位做的是量体裁衣的生意，为中老年客群定做衣裤。
除了延伸服务链，记者还发现这些老牌卖场正在积极引进新业态。在绍兴小商品城，一楼和二楼零星分布着几家美甲店，一些年轻女顾客通过团购平台来到这里消费；府横街沿街及越都商城大雅堂内也开着几家美甲店，客流量明显要高于旁边的服装摊位。
采访中，商户们也希望政府部门能多关注和支持这些老牌专业卖场，适时推出一些帮扶政策，比如助力提升卖场硬件设施，推出专属消费券等，帮助解决“活下去”的问题。
记者手记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绍兴人，记者对于府横街、小商品城、银座电脑城等有着深刻的童年记忆。因此，当我真切看到这些老牌卖场的萧条衰败之时，内心是相当复杂的。尤其是当记者进入越都商城，一些经营户看着记者，眼神里似乎在说：“居然有年轻人来，好奇怪。”
购物线上化和大型商业综合体兴起是时代趋势，老牌卖场如果没有跟上时代的步伐，衰败就是历史的必然。但看到里面的经营者仍在坚守且积极自救，还是希望这些地方不要成为历史名词，即使消失得晚一些也好。
如今年轻人是消费主力，有年轻人的地方，商业才有未来。
采访完这些老城区的“老地方”之后，记者的内心有遗憾、有落寞，但是也有一些思考。
如对越都商城等进行资产盘活、价值重塑，需要有关部门参与并予以扶植。以越都商城为例，它紧邻仓桥直街，是否可以对其进行重新整体规划，培育文旅产业？银泰城边上可以打造风越里，越都商城难道就不能打造一个“古越里”吗？
改变不会一蹴而就，记者的想法可能太简单，市场主体、经营户和有关部门或许可以尝试，一起来思考和解决。
（内容来源：绍兴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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